困住人的就是人

早上收到E的訊息，他說，他可能要準備出家了。

「恭喜你」
「有訂下時間了嗎？」

他鮮少傳訊息給我，但我們是好朋友，這點是無庸置疑的。

我真心地恭喜他，也希望他可以堅定信念。只是啊，小時候，他一轉學來，便樣樣都拿第一；國中時，約定要一起考進A1班；大學時，說要我當他最漂亮的伴娘......這些模樣，都還歷歷在目呢！當然，也包含這幾年，他如何掙扎著生活的樣子。一切就像電影一般，放映著，讓我淚眼盈眶地觀看著，無法把目光移開。因為，我們是用真情盡興，是用血肉之軀活過的，記憶係存於每一個細胞之中，無法輕易地以物理動作移轉開來。

雖然，我知道，那些都是映畫；也知道，接下來，仍會在他處上演──困住人的就是人。

10/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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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回台中，我們依然約在他家碰面，讓他載我這個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人，一起吃頓飯。他堅持要請客。

「幹嘛請我啦」

  「吼都最後一次了吼」

「那我付一半」
 
  「不用，錢對我而言就沒有用啊，根本花不完」(白眼)

看他打開錢包，露出張張千元大鈔，著實語塞。雖然我本來就知道他說的都是真話，但其實說服我的，只因為，是你。縱使當下無法兩清，以後會怎麼還，我應該都可以。

他家沒甚麼變，客廳依然是一般家庭的通常配備加上瓷器、墨寶、鋼琴、跑步機......還有餘裕，變的是琴譜的泛黃與散落，落在琴邊堆成了一座小丘。我下意識地靠近，伸出手來觸碰這個不同。

「欸你還有在彈嗎要不要把譜都帶走，我現在不曉得要怎麼處理」

「我......」

另一方面，周日正逢姪女的滿月，就在這幢別墅相距500公尺的之處，有一戶富貴人家。她說寶寶以後要學鋼琴；她說為了把鋼琴放好應該把某面牆打掉；她說不要學小提琴，還要自己扛樂器多命苦；她說學鋼琴才顯得富貴。我不曉得，這些在她們的主觀上是否皆為玩笑話，我只能確定，這些在客觀上都是玩笑話；而我不應該問：有人要收留那些琴譜嗎？

E的鋼琴是小學時，她考第一名，伯父送她的。考第一名對她而言是太容易的事，所以伯父的原先的獎品反而讓她苦惱──第一名的禮物是電腦、第二名的禮物是鋼琴，我總是考第一名，但我比較想要鋼琴耶......那時候她這樣告訴我。自我們認識以來，E就一直是知書達禮的形象，現在才知道，她家人工作，只是為了生活要有個重心，所以儘管她這幾年工作不穩定，仍繼續學琴。

一邊在愛之生，一邊在愛別離，減損福禍，兩邊都在大肆地消費人生。究竟何時，她才能真正懂得在人生當中累積點甚麼呢？

10/31